光狼

·本文来自一个……FLAG，我和小伙伴P说，要是我5-4出爷爷！我就写你这个脑洞！然后我带回了走失老人

·青江如花似玉17岁，脾气超暴，满足小伙伴P的妄想的年轻任性的小青江

·papa不会对17岁未成年立刻下手的【。

·平安时代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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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

 “那么，这就是那个新来的孩子了。”

 

对于被称作“那孩子”，青江的脸上的笑容略微的僵了僵，不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首先是个后辈……虽然是五年以来，三条神社神舞队的第一个新人。

 

青江来之前一直很紧张，毕竟三条神社可以说是所有跳神舞的人，或者心思虔诚的人所能到达的最高高度，负责的也一直是皇家的祭典，他为了走到这一步，花的功夫可着实不小。

 

神社的前殿聚集了不少人，似乎是很少看见有新人了，而且这次的新人可以说引起了不小的话题。昨晚，青江才刚从一场宫廷的宴会上演完一支双人舞，正是在那支双人舞里面，他被三日月看中了，留了下来，而他暂时的同伴却只能离开了宫殿的大门。

 

“这孩子的天份可是很了不得啊，哈哈哈。”三日月拍着他的脊背，然后轻轻将他往前推了一点。青江被推的走进门去，很多人自然而然的给他让出一点空间来，他咽了口口水，鞠了一躬：“我是笑面青江，那么今天就加入三条神社的队伍，后辈不才，还望各位前辈多加指导，好让我舞艺更加精进……”

 

他一边说着，一边就看到一双小眼睛眨巴眨巴的在自己鞠躬弯下腰下头向上望着自己。

 

他一时间话都忘了说，看着这个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自己身下的白的简直不像人类的小孩子，露出一个白白软软的笑容：“呜哇——”

 

“是新人啊——”

 

随着他的高喊，三条神社一下子爆发出一种十分欢快的声音，青江一个错愕，立刻就被热情的拉住：“唔唔我知道你我知道你！”“笑面是吧？”“哎呀原来这么年轻啊……”

 

青江有些晕头转向，问题都没来得及一个个的回答，三日月在门口哈哈的笑起来，青江被拽的差点儿掀翻过去，模模糊糊之间听到他说：“哎呀，来之前我不是都告诉过你了吗？”

 

“你的话，气息和这里很合，不用客气的啦。”

 

笑面青江，声名其实早在进入神舞队之前就已经十分了得，不说一般民众，起码只要是对舞艺稍有研究的人，都能听到他作为一位锐起的新秀所表现出的惊人天份。有人传他去过中华，又有人传说他得到过天助——不管传说如何，首先就说明青江以这样年轻的年纪创下的名声已经十分了不起了，不过真的让他能够蒙受入宫的召选，重新踏回宫廷的地砖上跳起久违的家族的舞蹈，还要得益于一位亲王看过他舞蹈的评价：

 

“啊啊，笑面的舞蹈，如果他愿意的话，本来可以十分妖异，但是他选择了纯净的道路，柔和的月光下欣赏这支舞才是最佳的啊。要说这样的舞蹈，恐怕能与十年前的三条石切君相提并论了吧？”

 

青江当时只是旋转，不敢放松一丝手臂的力气，整个人绷如拉紧的布帛，然后在越来越急促的鼓点之中他差点儿把自己的嘴唇咬出血，不是开心，而是更为复杂的不甘心和激动的混杂体。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他的脚尖转的热烫发痛，然后随着最后一记鼓点，啪的一声向天伸展开年轻的躯体。

 

“笑面——”“请多指教啊笑面。”“唔哇新人欸？确定是‘新人’而不是‘新学员’吗？”

 

对于青江来说，都已经被簇拥着走进了中庭，他的思绪却好像还留在最为关键的那一场舞蹈上，最开始那个看着他的孩子不见了，他不知先回答围在自己四周的哪个人为好，不如说他受到这么热烈的欢迎，竟然一时半会儿还没有什么实感，他现在在的是三条的神舞队，这些人都是顶尖的舞者？

 

可是柔软的手指，挺拔的姿态，又叫青江不得不信，他还在愣怔的时候，有个人提住了他的肩膀，那只手的力度之大，一下子把他从人堆里提溜了出来，但又不至于叫人疼起来，青江扭头一看，是个棕色短发的男人，手正握着自己的手臂。

 

他赶忙道：“啊，这位……”

 

男人看起来有些年岁，穿着一件绿色的便服，拍了拍青江的手臂，然后对吵吵嚷嚷笑着的众人道：“有新人便让你们这么高兴了？你们的日课这是都做完了吗？”

 

“是——”人群见到他，立刻都规矩了许多，刚刚还有几个小姑娘交头接耳的笑作一团，一下子都各自站好，低着头，青江立刻意识到这是位大前辈，也赶紧立好低下头：“我是新来的笑面青江，初来乍到，若有冒犯之处……”

 

“哦，我就是个吹尺八的，你大可不必如此。”对方对他温和的笑了笑：“我的腿脚不太好，不然你在前面的时候，我就该出去接的，不过现在也没差，这里算是数我最是个闲差，我带你去看看你的房间。”

 

“哈……”青江愣愣的看着一群人毕恭毕敬的目送这人轻轻拽着自己很慢的走远，才终于有了点实感。

 

不愧是三条神舞队吗？即使是乐师原来也是有专人的，而且还受到不小的尊重啊，说起来这乐师的手……

 

青江的视线下移，接着手也下移，不动声色的和这人的手牵在一起，摸了摸他的手指关节，又捏了捏，接着心里简直赞叹。

 

哪怕只是个乐师，这双手竟然也是久经训练的柔软，怪不得刚刚力道那么稳，三条神舞队还真是厉害，连个乐师都……

 

在他走神的时候，对方宽大的手掌却反过来将青江的手包在掌心里，然后也是捏了捏，青江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的试探这人怎么会感觉不到，抱歉还没出口，男人回过头又是笑了笑：“笑面青江君是吗？叫你青江君可以吗？”

 

“叫青江就好了，不用对我使用敬语的。刚刚非常抱歉，不自觉就摸了一下您的手……”

“嗯，青江的手也是很软，平时的基本功做的不错？”

“承您吉言，一直有做。”

“啊，真如三日月所说是个努力的孩子呢……哦哦我忘记说我自己了，我叫做石切丸。”

 

三条石切？

 

青江心中猛地一动，不过看了看石切丸走的极其缓慢的步伐，又摇了摇头，心想怎么会呢，应当不是这个。石切丸没察觉他的小动作：“你初来乍到，肯定也是紧张，第一周先熟悉熟悉神舞队的流程好了，有什么不懂的，问我也可以，问其他人也可以。”

 

这真是个，亲切的人啊。青江发自内心的笑了，这才有了一种自己跻身最高水平的感觉，还握着石切丸的手，石切丸带他来到他的新房间：“就是这儿了。”

 

三条神舞队，进了这里的话，我终于能够再次——

 

青江看着洒满阳光的神社，眼睛闪闪发光。

 

第一章

结果青江后来常常会想，他是哪根筋搭错才会当初把这个神社看的这么梦幻，这种初见的美好感破裂的速度简直难以想象，他早该看出来的，那些热情的嘘寒问暖都是来幸灾乐祸的，

 

“早课了早课了早课了——”

 

青江猛地从睡梦中惊醒，茫然的抱着被子看着还是黑色的天色，冬天的早晨冻得他直打哆嗦，他刚醒还啥也看不清，只好靠问的：“歌仙？歌仙？歌仙啊现在几时几刻了啊？说好的集合要在日出之后呢？怎么又是早课啊？歌仙？”

 

室友迟迟不应答，青江内心一阵不祥的预感，秒秒钟赤着脚就跳下床先是一摸歌仙的床，接着直接苦笑出声——歌仙的床上早没人了。但是天色尚早是真的，只有喊早铃的岩融的声音还在锲而不舍的响着：“还没醒的都醒醒要做早课啦——”

 

“我说，怎么今天这么早啊，还有谁在吗？”青江不死心，一边飞快地穿衣服一边跑去隔壁屋看了一眼，差点儿没气笑，隔壁屋也早就没人，合着整个一片屋子他竟然又不知不觉剩成最后一个，要不是昨晚操练过了头，他断然不会睡这么死。这下就是天没亮他也怀疑是不是自己已经睡过了，慌慌张张的拿上外衫，抄了小路就朝练功室奔。

 

这条小路他发觉了也没有多久，然而真的是扛不住青江命运多舛，方才到这神社一个月，硬是为了赶时间走这道儿走的比大道还熟稔——也不管会不会踏着花花草草了，毕竟比起花花草草，更叫青江糟心的是另一件事。

 

他从后门窜进练功室的时候，还好教习的老师在前头看别人，他连衣带都没有绑好，头发还散乱着，赶紧照着别人一个高抬腿将脚踝搁在了一边有他胸口那么高的架子上，一边侧头压低了声音怒道：“怎么不喊我呢？”

 

歌仙兼定颇为淡定的道：“这真不能怪我，早上有个事儿喊我们去晨跑，那时候你在被石切丸操练，不知道晨跑，教头也知道你累，我们已经让你多睡一会儿了，特意没惊醒你的呢。”

 

青江长叹出一口气来，迅速拉起自己的一头长发绑起来：“……真是的又是因为他！他真是好管闲事啊？我今日踢了一百下还是两百下，老实说和他一个吹尺八的有什么关系？”他一边嘟哝，一边手指因为寒冷冻得通红，歌仙道：“你不能这样说，石切先生毕竟是……”青江怒打断：“有什么用？他哪怕一丝一毫的演示过吗？”

 

说完他觉得自己似乎又要生气了，补了一句：“算了不说那个吹尺八的。”歌仙侧头瞧了他一眼，哟呵出了声：“你……穿成这样就来了啊？不怕冷了？”

 

“反正待会儿是要出汗的。”青江将头发绑好，那边教头一棍子飞了过来，他侧头一躲接住棍子：“教头好教头好，我们没说话，就是哼了哼新曲调，好让动作合拍些。”

 

他显然说胡话糊弄教头已经熟练透顶，一时间练功房里都是哈哈的笑声，教头也是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接着猛地敲了敲桌子：“都给我把腿抬住了！你们笑啊笑的，有几个真的和青江似的一抬腿绷成这样直我也就舒心了，多练一会儿，待会儿还能出去喝口热茶……青江你衣服摆怎么回事？腰带不系你就来了？你也不怕露出些什么？”

 

“这么长的摆能露出什么啊教头——？”青江一边挺直了腰杆调整了一下吐息，他的姿态确实好看，人也修长，脚背绷得又直，看着就赏心悦目，只不过这嘴从他稍微和别人混熟了点后就没闲着：“就是真瞧见了，这里又没有什么姑娘，而谁没有那玩意儿啊？”

 

这下练功房里更是笑成一片，青江说归说，从内衫里摸出刚才慌忙跑来还没来得及扎上的腰带，拢了一拢自己的衣服后摆准备把腰带绑好，一面拿了刚刚教头扔过来的棍子：“我说教头，不是说好的日出才练吗？为什么摸黑就开始了？”

 

“数你话多？”教头接过棍子，把旁边歌仙的腿随意拨了拨，歌仙算是半个来学习的，不是正式编员，架子都低上一截。青江正好一胳膊撑在他那台子上：“有个人说说话不是挺好的吗？反正都要练，大家说是吧？”

 

“是呀是呀，反正说说又无妨。”“是呢，趁着石切前辈不在，说说也不是什么大事呀。”“教头，明眼人都晓得你偏心青江了，你就乐意听他说就让他说呗。”……练功房里很快你一言我一语的热闹起来，青江也扭头看着直笑，但还不忘看了几眼窗外，不见有谁来，他便放心许多：“要我说，只要石切不在的话，大可以轻松许多……”

 

他的话音刚落，突然整个房间的笑声戛然而止，好几个扭过头来的一下子把头扭了回去，个个的腿绷得更直了一些。

 

青江一看就知道，大事不好。

 

他的手里甚至还捏着一根腰带，歌仙朝他望了一眼，然后立刻别过视线嘴唇翕动道：“你自求多福。”

 

青江这下头也不用回，就知道是谁来了。

 

“你的话，我觉得不用架子也行的吧？”

 

青江一咬牙，在心里骂了一句好管闲事，但还是慢慢的绷起了腿。三条神舞队的训练要求本就严格，一般人光是把腿压上这么高的架子就要叫苦不迭，但是对于常年训练的青江来说，架子的确是小意思，现在石切丸的意思，是要青江压得更高，而且并没有架子扶着。

 

没错了，从后门悄悄进来的，正是石切丸。

 

他身上也带着寒冷的雪风味道，但是一双手还是暖和的，看见青江缓慢的将腿拉的更高，几乎要成了站着的一字劈叉，便回身关上了门，然后伸手扶住他的脚踝。

 

“不要抖，掌握重心的那只脚要用力。自己用手扶好吧。”

 

青江这下吃力不少，伸手扶住自己的腿，硬是绷好姿势，这下从前面他是真的走光了，然后咬牙切齿的扭头，还冲石切丸挑了挑眉毛：“……你……满意了没？”

 

“表情更好就好了，你是要准备跳向神明传达喜悦的舞蹈，不是去寻仇。”石切丸仿佛没看到青江双眼都要喷火似的，替青江捞起滑下来的下摆，遮好青江完全暴露出来的大腿，直接抽走了青江手里的腰带，接着绕到青江的背后，替他拉好衣襟：“下次穿好衣服再出来，你这样很容易着凉，训练可以往后顺延，我说了，不要担忧吃不到热早饭，你可以去我那里要来吃。”

 

说是可以要来吃，但恐怕全队就石切丸不知道，青江真是巴不得绕着石切丸走。

 

“我真是见了鬼才会觉得你……”青江要绷着这个姿势也是不容易的，累的说话只能从牙缝挤，石切丸咻的一声替他绑好腰带，“嗯？”了一声：“说什么？”

 

青江吐出一口颤抖的气息，忍着腿根的酸胀，微笑道：“没什么，前辈，你怎么还不走？”

 

石切丸道：“我来看看你们的练习情况。你这样别练太久，对腿不好，过一阵子换一条腿……可别偷懒，你各方面都挺好的，就是容易懈怠。”

 

青江的青筋都要爆出来了，倒不是给累的，而是给怒的，他气的呼呼的往外吐气，整个练功房连着教头都没声音，就只有青江不稳的呼吸声，还有石切丸低沉温和的声音：“气息不稳，把自己绷住了。”

 

歌仙在旁边叹了口气，总算是引开了石切丸的注意力，他从青江那边走开，然后一个个看了队员们的状态，帮他们做了些调整，接着便从来时的门又走了：“大家辛苦了。”

 

“前辈辛苦——”

 

一个练功室都在异口同声的喊，就青江咬着牙，一个字也不说。待石切丸关上门，好些人都望向青江，教头都忍不住道：“行了青江，腿放回去吧，你做得到就行了，别练伤了。”

 

歌仙也拍了拍他的肩膀，哪知青江一甩头：“……不用！他不是嫌我懈怠吗？我就这么着了，大伙儿都看见了我没偷懒哦？”

 

也不知道在赌个什么气。歌仙叹了口气：“好好那就随你，你绷着绷着，倒时候累着了别来找我。”

 

青江真的气笑出来，整个人反而站的更为挺拔，不吭声了。

 

等到真的下了早课，歌仙还是心软，趁着自由活动的时间，拿了粥来找青江，练功房里就青江一个人了，倒是没有再抬腿了，只是照着一卷原本放在抽屉里的舞谱正在跳。

 

青江的身姿是真的很轻盈，很有张力，跳的也很美——如果他本人不是一脸不爽，那就更好看了，歌仙端着热粥靠在门口看了一会儿，还是喊住了他：“得了得了别跳了你，这舞谱不用教的，你自己跳的会吗？”

 

青江倒是依言停了下来，身上薄薄的两层衣服都被汗透湿，歌仙将粥碗拿了过去，然后把舞谱收了起来，青江直接就在地上坐了下来，也不嫌烫的大口大口的吃着，脸上都是汗，眨着眼睛：“无妨，以前没有教头的时候，我也是自己这么学的。”

 

“但三条的舞谱和外头那些不一样吧？”

 

青江不置可否，想了一会儿，转移了话题：“歌仙，我就是不明白。”他拿勺子叮的敲了一下碗：“石切丸真的哪里来的资格来评价我们？他连一支舞都没有跳过呢。”

 

“你这话，天天都要说个三五遍的，你究竟是哪里不对头了。”歌仙把舞谱仔细的扣好，放回柜子里，接着折返回来，坐在青江的对面。他的新室友他也曾听说过盛名，而且甫一来到神舞队，就因为性格风趣讨喜，跳的又好，稍加训练就可以挑了大梁，帮着三条的几个正式舞者出一些小的祭典神舞。

 

而在青江已经可以上台的时候，他们这些人还在日复一日的日课，等待着难得的机会，歌仙倒是感觉还好，他的兴趣只是画舞谱，学习舞艺不过是为了加深理解，而不知道是哪个其他人通知了石切丸，说是既然如此，那何不给青江更加严格的训练呢？

 

……这也难怪，看起来太像前辈联手打压新人气焰了。

 

青江粥喝到一半，里头的咸瓜末儿已经被他吃没了，他只好猛喝剩下的一点儿白粥，这时候太阳倒是差不多出来了，他捧着碗在微微亮起来的练功房里皱起眉头，歌仙倒是很懂，拍了他一下：“你要吃咸瓜末自己去厨房找，没准还能剩一点儿。”青江摇了摇头，把剩下的粥呼呼喝了，两腿伸直，就穿着一个木屐，足袋都没套，难免的两脚冰凉。

 

歌仙叹了口气，把他从地上拽起来，让他坐在椅子上：“不是我帮他说话，石切丸前辈毕竟是前辈……呃虽然现在在吹尺八，但我不觉得他是会给你穿小鞋的那种人，你也不要太斤斤计较了，这才一个月呢。”

 

青江摇了摇头：“不，歌仙，我都说了，我不爽的不是……算了，你并不明白，那家伙让我真的不能理解的是在大型……你们没跳过。”

 

话题突然就截止了，歌仙颇有些遗憾的样子看着青江，青江愣了一下，连忙放下碗道：“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说我比你们想象的要多接触一些，那家伙是真的管的很宽——我只是想说这个。”

 

“我知道，你是真正的三条神舞队的新人，是客宾，而我们是付了钱来学艺的学员，我只是突然想到你能瞧见很多很好看的舞谱，想到自己错过了多少风雅的东西，心中遗憾罢了。”歌仙拍拍他的胳膊，青江撇过头：“……没你想的有那么多风雅的……”

 

他话音未落，练功房的门开了，岩融探头进来，接着裹得厚厚的今剑一头冲了进来：“找——到——了！”

 

“哎呀——”青江被撞的后退一步，接着笑起来把今剑抱起来：“唔哇，被找到了呢！”他俩玩做一块儿的时候，歌仙识趣的站起来：“那我就先回去了，你不要太勉强自己。”

 

“嗯？嗯嗯，好的哦？谢谢你帮我拿粥。”青江知道这是在学员们的日课结束之后，属于自己的每日课程才刚刚开始。他抱着今剑刚站起来，脸就被今剑扯住向两边拉：“啊，青江你身上好冷哦？”

 

“是的是的，请放开我的脸今剑小少爷。”青江话都说不利索了，倒是咯咯咯的笑起来，今剑也跟着笑起来了，岩融走过来，替他将今剑抱过来，让小孩儿坐在自己的肩头：“走吧，昨天的舞谱才看到一半呢。”

 

“啊。”青江点点头，跟在岩融后头出去，然而刚走出门，表情又僵了僵，甚至没打招呼，别过了视线。

 

石切丸将手中的外衫展开来，递给青江：“穿上吧，这么冷的天气，你穿的这样单薄总是不好。”

 

虽说尴尬，但毕竟岩融和今剑还在旁边一边开玩笑一边走，青江便忍下了说不需要的冲动，接过对方的衣服，披在了身上。

 

命运多舛，人生艰难，其实就算路上不见待会儿还是要见的，青江加入的是三条神舞队不是三条学员班，正式的舞蹈训练他当然得去，而他只要去就能瞧见这样的光景——

 

石切丸施施然拿着尺八，在他的位置上慢悠悠的坐下，他的身量挺大，腿脚又不很方便，每次这样坐下都要费一些劲，青江一进屋就眼观口口观心，把外衫一脱递给石切丸：“还给你。”

 

然而举了一会儿手，没见石切丸接，青江抬头一瞧，就看见石切丸坐在远处苦笑：“青江，你给我拿过来吧？”

 

……真是的，腿脚都不灵便还要……青江走过去才没一步，突然肩膀就被一拍。

 

“哇！是青江君嘛——哈哈哈。”

“三日月先生？”青江着实有些意外，三日月宗近是引荐自己进来的人，同时也是朝中常驻的三条神社这边派出的算是神职人员，本身不在神舞队里头，来的自然也少，那天将自己带进来之后，就好一阵子没瞧见了。没想到今天的训练却能看见他，青江还是蛮高兴的：“许久未见。”

 

“是呢是呢，青江君在这里适应的如何啊？”三日月瞧了瞧四周，约莫是还在准备今天的训练。这两日要跳一支叫做春之章的舞——然而是天皇突然读诗有感，想着看一看，便来请求他们交出一支好看的舞蹈的，正好在过一个月的的小皇子生日上可以出演。然而时间不等人，新编舞谱再学都已经来不及，就只好一边画一边跳，每天的乐曲也艰难的往前涨几分。他们在准备，青江也自然就无事可做，乐的和三日月闲聊：“承蒙照顾，我在这儿适应的很不错……”

 

“竟然讲话还这么客气，莫不是我太凶恶了不成？来今剑，告诉我，青江哥哥平时讲话是什么样子的？”

“好呀，青江他平时可喜欢和我讲故事了，他经常讲一条都是灯笼的街，里头有跳舞也很厉害的大姐姐……”

 

青江冷汗直冒一把窜上去捂住今剑的嘴，冲三日月打着哈哈：“他瞎说，他瞎说啊哈哈哈……”然后将今剑拖到了一边儿去，压低声音道：“……小少爷你别折腾我了，咱们不是说好了，花街的事儿不能和旁的人说吗？”

 

今剑奇道：“有什么不可以？你又不是去自己逛的，是去看大姐姐们跳舞罢了，民间有些技艺比想象的还要精巧，这话哪里说不得……”

 

青江赶紧做着叫他噤声的姿势：“哪儿能让三日月知道我平日和你说这些……！一个糖人。”

“要俩！”

“俩就俩，你可别再给我说出去。”

 

今剑笑出声来，一拍青江的肩膀示意成交，然而突然一个阴影罩住了俩年轻人，青江立马回头，就听石切丸道：“说出去什么呀——？”

 

那头三日月已经和这练功房的教头小狐丸说起了话，今剑见势不对立刻就窜走了，青江又是一阵尴尬，左右瞧瞧无人，只好直起腰来：“没什么，玩笑话罢了，石切前辈。”

 

“哦……是吗？那你先过来，上次的舞谱，我还有话要和你说。”

 

啊，来了。

 

一日之中，最叫青江窝火的部分终于还是无可避免的来了。

 

如同歌仙所说的，青江是神舞队的客宾，虽说因为年岁太小，礼数上该用对后辈的态度应对，但实际上真正的神舞队里头都心知肚明，青江的本事可一点儿也不小。三日月那边和小狐丸聊了聊，确认了青江情况确实挺好，正好也填补了神舞队现在学员尚不成熟，又需要年轻血液的窘境，他俩这样说着，难免朝青江那边看，这一看三日月看的有点儿乐，扯扯小狐丸的袖子：“小狐，这俩人一直都这般？”

 

小狐丸“嗯？”了一声，似是司空见惯，一时间都没意识到三日月指的什么，三日月笑嘻嘻的道：“你看石切啊？”

 

“我说了，这样并不对。”

“你说不对就不对？你凭什么这么说啊？”

“……你是不是对我意见很大。”

“我就是要个示范啊？给我示范啊？”

 

无论是青江的表情还是石切丸的表情看上去都绝不像是开心——然而无论是旁边画舞谱的，弹拉别的乐器的，还是小狐丸，都丝毫没表现出意外。被三日月一问，小狐丸才道：“哦，他俩啊。”

 

“你怎么……我知道你应当是明白我的意思的啊？”

“怎么着也比你个吹尺八的懂吧！”

 

旁边的一群人都哄笑起来，石切丸苦笑着摇着头，岩融大笑着拍他肩膀：“石切丸，你被当成吹尺八的了呢。”

青江困惑的四下里扭着头：“我哪里说错？”

 

“行了行了你没说错，来吧，反正你俩也吵不出什么结果，青江，来准备跳了。”小狐丸冲那边招招手，青江气的快笑了：“我不是在和他开玩笑，他真的凭什么老是这么指手画脚啊？石、切、前、辈？别的乐师前辈我可不见他们有说过什么哦？”

 

“哦呀……”三日月拿扇子半掩着嘴唇，看了一会儿：“青江君这是……还不知道吗？”

 

只可惜他这一句没人听见了，骂归骂，真的开始练了，青江还是规规矩矩的爬上台，正坐着听小狐丸拿了舞谱说要求：

 “昨日练过之后，绘师又有新的感想，多画了几张。春之章今日可以跳完了罢。老规矩，先将昨日的部分练习一遍，青江，准备。”

 

新舞呼唤的是告春之鸟，舞谱虽然画了好几个跳跃，但是应该怎么来还是看舞者自己的心意，青江想了想，既然要呼唤春意，那么活泼些总没差吧？刚跳了几个碎步——

 

 

 

石切丸放下手中的尺八，平静道：“青江，你再跳一遍。”

 

哦再跳一遍，碎步，旋身，明快的表情，柔软的模仿摇动的花枝，企盼鸟雀到来——

 

虽无差错，但看起来也毫无进展。

 

“……不行。”

 

青江面上一抽，然后果然瞧见石切丸冲他招手，小狐丸和其他人早就习以为常，甚至趁机道：“啊那你们那边先纠正着，我们看看接下去怎么跳为好。”

 

青江深呼吸一口气，忍着不快拿着舞谱走过去递给石切丸：“前辈。”

 

石切丸接过来，仔细的翻看了一会儿之后，抬眼问道：“你在舞蹈中扮演的是什么？”

“一棵希望鸟雀过来的树。”

“一棵树为什么要用那样欢快的舞步？”

“因为是一棵感受到春意的树。”

“——一棵树不可能用这样的舞步表达，你这是把自己当成了鸟雀。”

“……一棵树本来会动？！你怎么不说树本来就不会动？”

 

青江的失控只有一瞬间的提高声音，很快又强忍下来：“……不，没什么，一棵树，我是棵树，但我觉得为了表现期待，稍微激烈些的动作也是很好的。”

 

“跳舞并不需要依靠激烈，而是依靠情感，这棵树从严寒之中感受到春意接着复苏，我认为应该展现出一种质朴的笨拙来，它刚被严寒冻到了筋骨，不可能如此灵活。你是渴盼鸟雀，而不是勾引鸟雀。”

 

青江深呼吸一口气：“你说的那些，我要怎么理解呢？”

 

“我只能用言语让你理解，我觉得以你的程度，你是能够懂的。”石切丸耐心的解释道，然后把舞谱还给他，告诉他：“来，试着用那个感觉再来一遍。”

青江后退一步嗤笑出声，扭头问小狐丸：“春意为什么要用笨拙来体现？我不懂，我不懂这怎么弄。”

“你就照着他说的就好了。”小狐丸远远地道，他忙着将舞谱先整理出来：“你知道的，他向来都是对的——至少在理解力上他从来就很优秀……”

 

“可我根本看不出来？！”

 

两人又吵做一团——虽然看起来，似乎是青江单方面在争论，石切丸只是耐心的给他一遍遍的讲理由。

 

青江放弃和他说话，拿着舞谱回台上，过了一会儿小狐丸那边商讨出了结果，笑眯眯的回来：“好了，三、二、一，再来——”

 

跳完一遍之后，青江定在那个结尾动作，默念了3秒不要找事，还是听到：“……青江，你过来。”

 

青江真是头都要大了。

 

三日月看的很有意思，他俩吵来吵去，大致也就是石切丸在那儿争执，青江的中心意思大概也就是“你行你上”“你为什么不上”“你不能上你说什么？”，翻来覆去的，倒也吵得不腻烦。他俩又吵了一会儿，三日月干脆凑过去听：“你们这么不满意对方啊？”

 

“不，青江是个优秀的孩子，如你所说的。”石切丸一时半会儿不和青江争论，青江皱起眉头，但是被石切丸宽大的手掌按住了肩膀：“你将他推荐来的时候，应当也是希望我多提点。”

 

“是的是的是这样的……不过看起来青江君并不服气啊？”

 

青江哑然失笑，指着石切丸就道：“三日月，您可别给我开玩笑，您找教头什么的来我都无妨，但是这家伙我不明白——话是那样的多，自己却一支舞都未曾跳过。”

 

“青江，我都说了，那是因为……”

“那是因为石切丸的腿脚在前些年的事故中摔伤了呀？”

 

“既然还能走，一个动作都不能做吗？”青江还有些哭笑不得的模样，接着一摊手：“一个月了！”

 

是了，一个月了。青江最初也是客客气气的，石切丸说有什么不对，他便改就是，但是事无巨细，石切丸帮他每支舞都摆出指点的模样，青江就快啼笑皆非了，原因无他，只有一个“凭什么啊？！”。

 

而要说石切丸感受不到那倒也不是，三日月瞧他无奈的样子，笑眯眯的先对青江道：“青江，那头画舞谱，你也去帮忙想想好吗？”

 

青江巴不得爬起来就走，听这话，立刻起身，几步就走到对面去了，石切丸叹了口气放下尺八擦了擦，三日月指了指青江的背影：“你很喜欢这孩子？”

 

“不，只是他天份太高了，又容易懈怠，我须得看的紧一些，对他以后也有好处。”

“唔哇——严师啊严师啊，真可怕。”

“三日月……我很令人讨厌吗？”

 

三日月摇摇头：“我猜是你没告诉他你是首席。”

“是前·首席。”

“好好好前首席，你告诉他就会好很多哦，起码不会来说你就是个吹尺八的。”

“可是我现在就是个吹尺八的啊？”

 

三日月眼神恨铁不成钢，看了石切丸一会儿之后突然又变的意味深长，然后道：“青江君不是一般学员，老挤在学员那边，是不是不太好？”

 

“是，我也觉得不好，这样他也要去一般学员的早课午课，很容易累着他，今天他衣服都没有好好穿，想来是昨晚练得过度了。”

“欸，你很清楚嘛。”

 

石切丸直接拿尺八敲了三日月的脑袋：“也不知道哪位名义上的老师流连宫中，一个月也不定回来几次，只好我去多关照学生了。”

 

“哎哟。”三日月夸张的捂了一下脑袋，却笑的挺高兴：“好的好的，我知道啦——”

 

往后倒是稍微相安无事了一些，神舞队的众人都没什么前辈架子，经常都和青江能玩一块儿，只要石切丸不叫他，青江还是混的非常如鱼得水，结束了这段春之章的编舞，可以说大头就已经完成，青江一个人就要去撑全场，倒是往后可以不用这么兴师动众的训练。然而，三日月在回宫之前，悠悠然的道：“啊，对了对了，大家先等等。”

 

虽然各人之间相处都没什么架子，不过三日月姑且算是三条之长，讲话还是要听一听。笑闹的人也多正色了下来，等着三日月发话，三日月装模做样的干咳两声：“那么，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大家很努力，我很高兴。”

 

一听不是什么大事，满屋子的人都一副欲走的模样，三日月失笑：“也不是那么小的事啊，大家看，青江君来了这里月余，却一直在学员那边挤着，不太好是不是？”

 

“啊？不我无妨的，再差的地方我也住过，更何况这里的学员区已经条件十分优渥，无需再为我……”

 

“——再加上，青江君的舞曲教习，虽然托付给那边的教头也可以，但果然还是需要更加细致的指导是不是？”

 

座下一片赞同之声，话题中心的青江愣了一下：“这意思是……”

 

“然后有能力指导青江君的，我想吧，合适的人选自然是我们的首席是不是？”

 

石切丸猛地抬头，尺八要塞进套子里都给塞歪了：“……三日月，你莫要看热闹不嫌事大，你是明知道青江看我不顺眼的——”

 

“所以我决定让石切丸来带青江，诸君意下如何啊？”

 

青江听到首席二字的笑容，在听到是石切丸之后，又猛然僵住。

 

“如何啊？如何啊？”三日月兀自在台上笑的高兴，石切丸长叹一口气，不知是谁先反应了过来，一群人拍起了手：“好啊，好，确实石切丸有这个资历呢——”

 

“等等，等等？”青江的声音夹在里头这样就显得微弱了：“你们说首席是石切丸？那家伙是首席？那个吹尺八的？”

 

石切丸站起来，然后再一次从人堆里，将青江扒拉了出来。

 

一个月前，他第一次见到青江的时候，也是这样，将这孩子从人堆里头拨了出来。

 

“算了，也是无妨，请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