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狼

第四章

“所以都说了，这个绝对不能继续放送——电视上放送这个，你怎么不直接播AV？”

 

青江真是烦的要笑不出来了，在他养好伤后，与石切丸谈了谈，决定暂时搁置一下工作的事，缓冲一下，于是回来干这明面上的工作了一个月有余，好不容易进入一个比较平稳的流程，就遇到了蛮不讲理的神经。

 

这个丰田家的五少爷还是什么的……反正看上去趾高气扬的拿着被否决的节目表单来找青江——准确来说是找石切丸麻烦：“当初不是说好了让我播的吗？”

 

青江也不知道跟他重复多少遍了，眼下只好耐着性子指着纸上面那一坨只能打上马赛克的色情画面：“要播这种尺度的自己去走分级贩卖途径，别在电视上放——一个月前不是已经发出过一次警告了吗？”

 

对方扯东扯西，再次避开了青江的指责，反正就是胡搅蛮缠，青江的耐心也终于要耗尽了，冷下脸来：“这次你本来还得来交罚金的吧？快点留下罚金走人吧！”

 

“凭什么！”对方一拍桌子：“再说了，你这种小小的助理根本不理解，这节目可是一下子‘嗖’的拉高了收视率哦？”

 

你们私人电视台的收视率关我屁事……！青江怒极反笑，默默的活动了一下关节：“你这么不乖，我们还是去隔壁茶水间聊聊？”对方再次无理要求：“我不和你说！让石切先生出来说话。”

 

就是那个石切先生，一听是你来访就叹了口气然后突然说去分部看看——明显烂摊子塞给我。青江从办公桌后面绕出来，一把勾住了这人脖子：“别这么说嘛……在这里多、不、好、啊？”

 

哪知道这个人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仔细的看了他一眼，然后一把甩开了他的手，青江在心里冷笑了一声，可是还没开口，对方突然却像戒备什么一样，抓起他自己带来的纸，指着青江的鼻子道：“你给我记好，我还会再来的！”

 

来什么来，脑子不太好的小少爷干这种电视上放节目的闲差都干不好，来几次都没用。不过既然人走了，青江也松了一口气坐回自己的桌子后面，打开电脑继续干被打断之前的活，干之前先看到了一封电邮——来自“风雅的友人。”

 

电话被他销毁了打不通就摸到自己的工作电邮来了？青江点开歌仙的邮件，就看到一句话：“你没事吧？”

那天之后他一个月都没能和歌仙说上话，而石切丸把医生叫到他屋子里来了，自然也失去了出去的理由。估计也是让他担心了，青江回复过去：“没事。京极那边那个人怎么回事？”

 

他自然不会傻到问石切丸怎么处理了京极那个人，不过他很在意这个人有没有回去，然后说自己倒戈向了石切丸之类的胡话。歌仙那边等了几分钟，来了一份新邮件：

 

“我是和泉守，那个人没有回来，那件事是京极家的着急了，兼定派帮忙压了一下他们。雇主知道你接近了石切丸之后有点激动，向京极施压了，不过以后不会发生这种莽撞的事了，希望你顺利。”

 

都找了和泉守帮忙啊？歌仙这家伙还真拼啊，青江难得感到宽心一些，喝了一口咖啡，不过就这封邮件的措辞来看，他慢慢敲了回信：“谢谢国广，一切正常，无需挂心，无需再回。”

 

对面还是回了一封，打开一看是一个吐舌头的表情。既然人没有回去青江放心不少，删了电邮，继续手头的事的时候，却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某个部门的电话了。

 

难道脑子都被那家伙打坏了……？青江十分懊恼，打开公司的论坛查找电话，结果电话还没找到，他被一条最新的帖子一下吸引了目光。

 

“那个新来的京极，是石切先生的新宠是不是啊？”

 

匿名帖子，青江立刻截了图，留存证据已经成为了他的习惯，再一刷新，这条帖子已经不见了。

 

这种说法真是莫明其妙的让人不爽，青江微微皱起了眉头，虽然他和石切丸之间的关系不能挑明了说，但被误会成这个方向，也是太奇怪了。他查好电话，一时半会儿没关掉论坛，留心了一会儿，八卦区慢慢浮出新的帖子来。

 

“砍石头先生那件事是真的吗？”

 

砍石头先生。青江一下子笑出声，帖子里的所有人都匿名了，话也说得拐弯抹角，似乎既害怕被别人发现，又想悄悄的谈论这件事。

 

“我上次看见A君上了砍石头先生的车呢……还不止一次哦？他们天天都在一起啊？”

“是呢，而且砍石头先生以前什么时候有过什么助理呀？”

“A君看起来好年轻啊。”

“听说A君没有上过大学……果然不太对吧？”

 

青江还在往下看呢，帖子又被人删了。居然有这种流言，他不相信石切丸会注意不到，不过他更加不相信石切丸对自己有意思。

 

倒不是没见过这种事情，但是那个石切丸如果真的有意思，根本没有什么绅士的必要，自己现在完全被他控制，提出什么无理要求来，也只有答应而已。帖子被删了两次之后，论坛安静了下去。青江关掉页面，流言十分无聊，他就是真的找个男人，也该找个有意思一点的……不对，想多了。

 

会不会是故意的呢？但是为什么要伪装这类流言？青江还在想的时候，石切丸回来了，进门前望了望四周：“唉呀，青江，丰田走了？”

 

“走了，罚金也没交，死活要和你谈。”青江随便应付了一句，石切丸嗯了一声，然后走过来。

 

青江抬起头，不知道他要干嘛，结果石切丸从左手拎着的袋子里拿出一个蛋糕盒子来，放在青江的桌子上：“给，慰劳。”

 

青江的目光迅速斜向门口，门没关，外面还有人走来走去，石切丸在干什么他们肯定能看到，而联系刚刚看的帖子，青江心中一动：“给我？为什么？”

 

石切丸将蛋糕推给他：“理由？啊，大概是看你太瘦了。”他说着朝青江笑了一下，又走回自己的桌子，门还是开着——青江认得这个蛋糕牌子，贵，他忍不住露出一个坏笑，然后站起来，把门关上，打开自己的电脑截图，直接把截图和电脑一起甩到了石切丸桌子上，人也坐到了他桌子上：“又是你干的？”

 

石切丸看了一眼他的屏幕，然后指指他屁股底下：“纸，你坐住了。”

 

青江变本加厉的一手压住纸剩下的露出部分：“哦呀？我可不知道堂堂文化部部长还有这种风评不正的趣味？你说这个足够我录音回去交差吗？”

 

“青江，不会对你造成实际上的什么损害的，我只是在采取比较效率的做法，而且你大可不必担心，我认为我还是对男子兴趣不大的——所以，那份文件挺重要的，请不要坐皱了。”

 

青江从自己屁股底下抽出纸来，在石切丸伸手要拿到的时候手腕一抬把文件举高：“好大的冲击，我可是突然就被说成新宠一类的了哦？”

 

“你很介意？”石切丸有点吃惊的望着他：“看你以前的出入场所，我还认为是比较放得开的人。”

 

青江是挺放得开的人——现在当然也不是在纠结贞操问题，他重新把纸放下，然后盯着石切丸道：“怪不得一下子京极就信我是真的接近你了，你早就往外放消息了是不是？”

 

石切丸把文件拿过来，一边低头在上面签字一边道：“也没有那样早，只不过这样的关系让人更容易信服，多么亲密都可以理所当然。”

 

青江眯起眼睛，从他桌上跳下来，重新把自己的电脑摆回去，远远地冲石切丸道：“都不和我说一声？”

 

石切丸显的欲言又止，意味很深的看了青江一会儿，充足的挑起了青江的好奇心之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又埋头工作去了。青江被他胃口吊足，心头火起，不过不再追问，坐了回去，过了一会儿石切丸闻到屋子里传出蛋糕的香味，一看青江叼着勺子一边吃着蛋糕一边戏谑的看着他。

 

“好好工作啊石切先生？我只是在吃你给我的礼物而已咯？”

 

石切丸难得有种并不太好的预感。

 

傍晚下班的时候自然也是石切丸去开车，青江在大楼门口等着，发觉了这件事之后青江注意了一下其他人的目光里，果然对站在门口的他都在好奇的打量，有个姑娘还盯着他看了好久，看的他都忍不住调戏了一下：“这么盯着我，是对我有兴趣吗？”

 

姑娘立马惊慌的跑走了，青江估计明天自己轻浮的名声就会传遍这幢大楼。然后石切丸已经把车开了过来：“上来吧。”

 

青江拉开车门，却露出一个坏笑，然后道：“拜拜。”

 

然后他转身突然就跑了起来。石切丸猝不及防不知道他要干什么，想拉住他没想到青江跑的太快，而且青江跑回了楼里，石切丸皱起眉头拿起了电话。

 

青江甚至不敢坐电梯，从楼梯一路狂奔上去，他很久没有跑的这么快了，如果说石切丸的消息是故意放出去的话，那么京极和兼定不可能没看到，就是根据这个推测出了自己很接近石切丸。他冲回办公室，打开自己的电脑和那个论坛，迅速的在上面发了一个帖子。

 

然后他才关掉网页，就被一群人扑上来摁在地上。

 

石切丸花了五分钟左右赶回来，看到被摁在地上反而哼小曲的青江，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青江浑身舒爽，久违的感觉到了得意，挑挑眉毛道：“我可是在帮你哦？帮你引出对方的人？”

 

他说的没错。石切丸拖过电脑来看了一眼，那条帖子已经有了几个回复，京极青江作为发帖人，只有一个空帖子和一个标题，标题写着：真热情呢。

 

这种一看简直能让人不知道想到哪个方向去的暧昧话语，传达的消息显然更为暧昧。石切丸面无表情的看了一会儿，旁边有人问：“要删掉吗？”

 

“让它留着。”他道，然后走到青江身边，“松手吧。”

 

青江从禁锢下面脱离出来，挑衅般的笑了笑，整了整自己的衣领，石切丸道：“你们都出去一下。”

 

那些人面面相觑了一阵，还是慢慢退了出去，并且带上了门。青江搭上石切丸的肩膀，一只手插在口袋里：“我看近期对方又会着急一次吧？要不要——安排我和他们见面一次呢？这可是好机会啊？作为你的新宠发出了这种消息——”他抽出手指着还亮着的电脑屏幕，“怎么看‘交往’都十分顺利呢？讲不定对方会以为我已经从你这儿知道了什么……”

 

瞬间之间他突然被石切丸捏住脖子，然后狠狠地掼到墙上。

 

这威压太可怕了，青江立刻做出了防御的姿势，但是石切丸的力气依旧是大的不可思议，单手掰开他护着脑袋的手臂，另一只手立刻让青江感觉到呼吸困难，青江知道这下玩脱，马上转变态度：“对不起！对不起……”

 

石切丸的力道慢慢松下来，变作轻轻扶着他的脖子。青江虽然又能再次慢慢呼吸了，但是也算是知道自己如果擅自踩出他给的范围面对的是什么，尽管知道了之后他害怕的简直想立刻逃跑，他还是忍不住低低的笑了一声：“真可怕。”

 

石切丸一直没有说话，他和青江离得很近，手还在他的脖子上很轻的抚摸，青江也僵硬着不敢乱动，过了好一会儿，石切丸道：“你故意用这种毫无益处的方式来激怒我，就是为了开心？”

 

哦好吧——虽然的确他有突然的想法，这是刺激京极再次暴露马脚的好机会，然后做了这个举动，但是具体的实施方式的确是他自己乐意。看到石切丸这永远温吞不已的样子着急起来，他有种报复般的快感。在他不说话的时候，石切丸的语气严厉起来：“虽然强制是下下策，但是你要是一直不配合，我完全可以给你添上不可磨灭的阴影。”

 

他一看石切丸的眼神，立刻就完全相信了，而且这只几乎能把自己脖子整个捏碎的手可不是开玩笑的，他立刻就道：“不，不会了，对不起。”

 

石切丸看着他，轻微的叹了口气，松开手，但是撩了一下他的刘海。青江就像触电一样，一下子避开他的手，但是被他强硬的捏住脸，硬是轻轻撩开了头发，露出青江的整张脸。

 

鲜红的瞳孔带着敌意盯着他。青江平时露出来的那只眼睛是金黄色的。

 

石切丸也没有问这只红瞳孔的原因，只是轻轻的拿手指在他眼睛那里虚虚的抚摸了一下，然后道：“你很聪明，那就应该知道，即使是再下三滥的工作也有规矩，不遵守规矩做不好任何事情。以及你的证件上虽然写着24岁，但我猜你比这年轻不少，可以的话，我不想对你这样年轻的人采取强制措施。”

 

即使是威胁，也能采取温和的方式说出来。青江在心中感觉到一阵寒意。石切丸看了他一会儿，拉住他：“好了，回去吧。”

 

于是倒底还是只能“温顺”的被他领下楼，经过门口的时候青江看了一眼摆在那里的镜子，隐约能看到自己脖子上的掐痕。

 

然后果然青江老实了一阵子，在石切丸的监视之下——不过也确实如他所说，京极看到那条信息，拐弯抹角的来关心青江的情况了，青江拿着相机干咳了一声来找石切丸：“装炮友装到底，来陪我拍张照糊弄他们。”

 

石切丸正在看电视，手里拿着一包薯片，听他这么要求，立马擦了擦手上的油张开手臂，青江把相机调成自拍，躺下去之前顿了一下，问他：“你露脸不要紧吗？”

 

石切丸道：“我也是上过电视的吧？肖像应该不是什么秘密。”

 

于是青江坐在沙发上，躺进了石切丸怀里，石切丸拿了一片薯片塞在他嘴边：“快拍吧。”

 

青江调整好角度，顺带摆了个不要脸的表情，看着镜头里面却有点恍惚。

 

这是他最不安全的时候，然而他最不安全的时候，却是躺在一个人的怀里，舒舒服服的，懒洋洋的，还要拍假装十分愉悦的照片。

 

“怎么了？”觉察到他不动，石切丸从电视上挪开目光望着他，青江按下快门：“没事，我拍完了，你要看看吗。”

 

“不用，什么时候见面，我叫人送你。”

“你定。”青江低头将相机的储存卡取出来，“反正我就是说了日期你也不一定答应。”

石切丸想了想道：“那就这周六吧，你们去商量。”

 

青江显的没什么精神，随便应了一声就回房了，石切丸看了一阵他的背影，继续扭回头去看电视。

 

当晚青江睡得很不安稳，他很久都没有这种四周全是危险的慌张感了，在做噩梦做到一把沾着血的锉刀出现的时候，他整个人吓得醒了过来，再也在这张床上睡不下去，啪的一声打开窗，双手撑在窗棂上急剧的喘着粗气。

 

真是……旧病都被吓出来了。他盯着石切丸院子里恍恍惚惚的那些树影，不想睡觉，站着发呆，过一会儿就好了，他对自己说，过一会儿就能好了。

 

过了一会儿他再次感觉到困意，松了一口气，心想还不是复发的太严重。心里的担子卸下一些，重新倒回床上，盖好被子，不久就睡沉了。

 

门悄无声息的开了。

 

石切丸都没穿拖鞋，特意无声无息的走过来，然后小声道：“果然吓到你了吗？对不起。”

 

青江睡得很熟，不如说就是石切丸发觉他睡不熟，动了点手脚让他睡得很熟。石切丸轻轻抬了抬他的下巴，先前的掐痕现在已经完全看不见了，他安下心来：“睡个好觉。”

 

门又被轻轻关上了。